散了一地的玻璃珠就像是墜落的流星,在黑暗的室內發出微弱的光火。蒼白的指甲在空中輕輕比劃,玻璃珠就像有了生命似地,自動地滾到DN跟前。他輕輕地拾了一顆起來,在手中把玩,而那顆珠子就像是在回應一般,發出了橙色的光芒。
 
  「每個人的靈魂都有屬於他們的顏色。」像是再普通不過的故事一般,DN輕聲敘述著。「魔族跟人類不一樣,靠著吞食情感維生。自從來到這棟樓,我在這裡見證了無數情感的存亡。然而有些人的故事我捨不得吃,就會像這樣子,被我好好地用特別的方法收藏。」
 
  看著地上四散的玻璃珠發著求救也似地光芒。這棟愛與生死的青樓,曾經用各種不同的方式殺了多少人?RF不想數、也不敢去數,光是聽著DN所敘述的死後不得輪迴、繼續著弱肉強食的世界……就讓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。
 
  LP的青梅竹馬……也會在這裡嗎?運用了某種咒術,被關在這種地方?
 
  「說起來,DL把你帶到這裡的原因,是要我吃了你的意思嗎?」
  「……我想不是吧。」
  「嗯,畢竟你也是屬於吃掉很可惜的那種,還是先放著吧。」
 
  RF尷尬地扯出微笑,忙著打消DN的猜測,警戒意識不免升高,就怕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魔族突然張開血盆大口把他給吃了。右手也慢慢地帶上了從不離身的劍柄。「我來這裡只是想知道這棟樓的魔氣是從哪裡來的。不過看你現在這樣子,感覺不是源頭。樓上樓下還住著誰嗎?RG口中所提到的Master又是……?」
 
  DN閉上了眼,答非所問地回應了RF的話。「DL已經不在了,不能幫我帶食糧過來。而我沒辦法出門……所以,可以拜託你去中庭回收嗎?今天正巧又多了一個靈魂……」
 
  「喂喂,這種事情不可能的,你倒是先回答我的問題啊。」
  「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沒有答案。但是……透過死者的記憶,或許你可以找到更多線索呢。」
 
  「…」RF一怔,望向玻璃珠,赫然發現微光變了,一閃一爍地似乎正提示著他什麼。DN說的也沒錯,他手上持有多人的記憶,確實可以幫到他的忙也說不定。雖然……偷看死者的記憶什麼的,聽起來就很不妥啊。
 
  「如果你不幫我這個忙的話,很餓的我也只好在這裡吃了你呢。」
 
  加上這麼樣赤裸裸地威脅,突然之間就沒有不做的理由了呢。
 
  那是個虛弱的、燦然一笑。看似不帶任何攻擊性,卻讓人覺得惡寒不已。RF覺得自己被自己的軟弱所屈服了,輕聲嘆氣,接過DN所給予的透明玻璃珠。
 
  出了房間,走到一樓。晚上所感受到強烈魔氣已經消失,RF沿著走廊觀察著每一個隔房,除了四散的酒瓶與未經整理的被榻之外便毫無所獲,最後只好走回了中庭。
 
  在被花團所包圍的DE的墓旁,此時又多了個小小的木樁與祭祀用花束。RF低聲念著DN所交給他的咒語,眼睜睜地看著玻璃珠染上了金色的光芒,住進了誰的靈魂。「這樣就可以了吧。」小心翼翼地收進了束袋當中。「對不起了。」
 
  眼前風景驟然變化,變得昏暗、令人不安。RF很快地反應過來,這是死者的視角在死前所見到的景象,因為接觸了他的靈魂而短暫地傳遞到他的腦海中。那是一個孩子,哭哭啼啼地在迴廊之中奔走,似乎亟欲想請求誰的協助。
 
  『IP哥哥當初就是因為刺青而死的,我不要、不要再失去DC哥……』
  『如果去找老闆的話,說不定能夠挽回些什麼……』
 
  拉門打開的時候,他看見VC的背影,深邃的魔氣包圍了他。見得不速之客,他用力嘖嘴,槍刃比劃,巨大的蜘蛛頓時現形,張開了口器朝著孩子逼近……視線恍地傾斜、扭曲、模糊……
 
  明明只是幻象罷了,然而死亡的感覺卻是那麼地真實,讓RF暴出冷汗,甚至下意識地摸往被砍到的腰間,確定自己還沒身首分離。
 
  VC與魔族有所牽連這點,基本上已經確定了,但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?
 
  根據DL和RS給的資訊,當時在暗中協助他們離開軍方掌控的就是VC,恐怕那時他就已經是魔族的內應了。不過為什麼呢?如果VC真的是魔族的人的話,他大可直接透過管道將DL和RG遣回魔界,又為什麼要在人界躲躲藏藏了這麼久?
 
  還有,那時應該是BM還在當將軍的時候,這件事情BM知道嗎?如果知道的話,依照他厭惡魔族的性格,理論上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放過他才是。VC有什麼辦法可以瞞過BM,甚至過了這麼多年都沒被發現、沒被追究?除非……
 
  「RF?你在這裡做什麼?」
  「嗯、啊……」想不出藉口。「賞花?」
  「真是,這一晚你去哪裡了啊。」LP看起來比前些時候好些了,將稍早發生的是複述了一次給他聽。內容不外乎是有關這名死者的事情,與他剛剛所看見的場景不謀而合。
 
  線索一道一道地連結起來,他覺得自己離真相很近了,但是總覺得還少了什麼……某個極為重要的關鍵,不去問VC本人是不會得到答案的。
 
  「VC人呢?」
  「跑了。」
  「……可惡。」明明就差那麼一點了。「我知道了。」
 
  望向一直躲在他身後的小個頭,接受到他的視線,又縮到LP身後。那個游子……似乎很怕他的樣子?卻意外地依賴LP?怎麼才過一個晚上他們就發展成這種關係?
 
  「那個,怎麼說呢。」LP將DC護在身後,心虛地笑了下。「最近太多事情發生了,總覺得現在沒有時間讓我消沉下去。關於TT的事情,雖然BM說不要把這件事報給軍方。但我覺得還是應該要讓有公權力的人知道、處理才是,畢竟我……真的不希望再有人枉死了啊。」
 
  「我知道了。不然,你先回去吧?記得幫我向將軍問好。」
  「RF不回去嗎?其實我們已經脫離軍隊很久了,這樣下去不好吧……」
 
  「啊,還有點事情要調查。」先把這玻璃珠還給DN,然後去找BM問話,最後去把躲貓貓的VC給找出來,好好地對他嚴刑拷打一番……總覺得問題越來越複雜,想來就頭痛啊。RF擺了擺手向兩人道別,逕自走回西樓。
 
  「那個……」直到這詞DC才放下戒心,吶吶地對LP示意:「我也可以一起去嗎?離開這裡?」
 
  「我想……可以吧。」畢竟老闆不在的青樓,變相來說,游子也已是自由之身了。
 
  *
 
  「謝謝你了。幫了個大忙呢。」
 
  接過束袋時,DN溫柔地這麼說著,語氣跟前些時候、那具冷冰冰的屍體完全不一樣。同時,RF注意到DN的瞳色有所變化。記得剛來的時候,還是鮮紅與暗藍交錯的詭異顏色。這次再仔細看,卻變成了青藍色,就像是那個游子的瞳色一般,嗯,可說是一模一樣呢。
 
  「TT,好久不見。」將金色的玻璃珠取出,DN臉上多出溫和的笑意,讓RF一瞬間覺得……這跟剛剛他所認識的那位,完全是不同的人嘛。「辛苦你了,乖,不哭不哭,痛痛飛走了喔~」
 
  「你說話的方式也差太多了吧。」
  「嗯?因為本來就是不同人啊。」DN理所當然地這麼說著,同時向RF行了個跪禮。「初次見面,我是IP,是前任花魁。」
 
  RF覺得有些錯亂。現在是怎樣?眼前的這個東西,是屍體、是魔族、也是前任花魁,或許也可以更多更多他所不知道的玩意,因為收藏了不同的靈魂而相繼擁有了多重身分……天殺的,搞什麼鬼?這棟青樓根本是研究禁術的毒窟啊。
 
  「客人您看起來很困惑呢。也是,如果是我應該也會嚇到吧。如果不是曾經持有魔族的力量,我想我也無法以目前的姿態存在直到今日……多話了。聽DN說你有些問題想問,長期待在青樓的我,或許可以幫得上忙。您有什麼想問的呢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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