叩叩。
 
  DL捧著茶水,靜靜等待拉門開啟。經過這麼漫長的一晚,一切突發狀況都算是安定下來。不過物的部分還好處理,人的情緒倒是沒那麼容易解決……安置客人的房間裡一直沒傳出消息,總讓DL有些擔心,雖然嚴格來說這不關他的事情就是了。
 
  「不好意思,請問客人狀況還好嗎?」DL輕聲問著,雖然感覺有些多此一舉──光是從RF一臉煩惱的表情就可以知道答案。
 
  「嗯……」短噓了口氣,RF無奈地抓了抓額前的白髮,淡淡地陳述。「打擊很大呢。」
 
  「畢竟是很重要的人呢。」
  「是啊。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。」從門縫看過去,LP看過去雖然很冷靜,但久久沒有一絲動作,只是垂著頭瞪著桌面,幾乎讓人以為他成了人偶一般冰冷。「……為什麼LP在關鍵幾秒的時間態度突然大轉變呢?前幾秒還想阻止我殺人的,下一秒就自己開槍射死了蝶,坦白說真嚇到我了,明明在軍隊練習時連人都不敢打傷的。」
 
  確實,這樣的變化想必任誰都措手不及,在目擊蝶失控魔化的眾人之中,或許只有看得見魔氣流動的DL知道,那一瞬間,是蝶的魔氣大量撲向LP,差點以為LP會就這麼被吞噬,卻是用最後的力量控制了LP,要他殺死自己。
 
  「啊啊,那是蝶用盡了最後一絲意志,向LP尋求自我了斷吧。不過……用最愛之人的雙手殺死自己,真是……」DL低頭,似乎是想到了什麼,乾乾地笑了聲。「殘忍呢。沒想到我會用這種詞彙評論人類。」
 
  「小哥,我說你……是魔族吧?」
 
  一聽到敏感的詞,DL望向RF,雖然歛下眼簾,卻藏不住殺氣。
  ──那是個相當戒慎的眼神。「請問客人問這做什麼呢?」
 
  「啊啊不,不要誤會了,」看見對方充滿敵意,RF連忙舉手投降。「只是覺得有些微妙……你身上的氣息很弱啊,要不是受過訓練,否則我根本感覺不出來,另一位就更糟糕了,幾乎和人類沒有兩樣。」
 
  「畢竟離開祖國很多年了,也很久沒有真正使用過力量了,時間一久就變成這副模樣了。現在來說,我們的願望就只是想要活著而已。所以身為軍官的您,還請幫我們保守秘密,不要告訴其他人了。」
 
  將茶水輕輕推送到RF手裡,DL鄭重地行禮。「那麼請多休息,費用的部分我跟RS商量過了,可以暫時免除,那麼,告辭。」腳步沉沉地離去。
 
 
  失去魔力的魔族嗎……呵呵,笑話。
  如果真的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呢。
 
  DL走到花園,觀望著重建中的花園,完全不能想像昨晚的血跡斑駁,在他把蝶的屍體處理掉之後,就感覺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……畢竟蝶長年被關在淮櫻屋裡,與人失去連結,除了那位專情的軍官之外,大概再也沒有第二人會為他的死去弔唁了。
 
  真是令人悲傷的死法啊。輕輕搖晃手腕上掛的念珠,意外地沒有任何反應。以往透過招魂的儀式,通常都能將死者的靈魂回收,作為餵養DN的材料,不過蝶的靈魂……已經整個碎掉了,別說回收、大概連進入輪迴都無法呢。
 
  而RG一個人在花園中工作著。大多數遭受魔氣汙染的山茶花都已經被撤下,換上新的一串紫色花芽,輕輕搖曳著,就像是對他搔首弄姿,啊啊,風鈴花,嫉妒之花。當微風吹來帶點涼意的時候,DL這才意識到秋天的逼近。
 
  看著RG汗水淋漓的模樣,他思考了一下,決定默默地走下去打算幫忙,正打算彎腰將花束捧起時,卻因為動作太大而扯到了傷口。
 
  「……!」
  「Lord,不要勉強。」注意到DL痛苦的表情,RG連忙跨步到他身邊,一把把花整束搶走,眼神緊緊盯著他腰間纏繞的白布,正一點一點地滲出血跡。「你看,傷口又流血了,我來幫你換藥吧。」
 
 
  一寸一寸地卸下纏在DL腰間的繃帶,RG看似溫柔地動作,口中卻說著截然不同的話語。「……為什麼蝶會變成那個樣子?」
 
  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  DL側過頭去,避開RG的眼神,唇微微地開啟,似乎想說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始。見狀,RG進一步的提問,試圖引導他說出實話。「你在他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嗎?」將棉花滴上藥劑後,沒個招呼便往傷口深處鑽去。
 
  「痛……」
  「Lord連叫的聲音都好甜喔,所以你招不招啊~?」
 
  「嘶,跟蟻一樣而已……」近乎咬牙切齒地說著……該死,這個虐待狂,今天他如果不愛他的話,可能早就一拳揍下去了。「我的術法……哈啊,只是個媒介,何時啟動、力量又會爆發到什麼樣的程度,全看被刺者的心、心境與修練。」
 
  「所以我也會變成那樣囉?」
  「有可能,但是你的話就不會失控。」那是當然的吧,你可『曾經』是魔族呢,透過刺青找回力量,又有什麼不對?
 
  「嗯……但是我喜歡現在的生活欸。」似乎是聽出DL話裡的意思,RG低聲吶著,倒是微微地蹙起了眉梢。「要是變回魔族的話,我想我會很困擾的。」
 
  「你想說我多此一舉了嗎?」這話聽起來藏不住慍怒。
  「是Lord的話我就生氣不起來呢。」卻被一個溫柔的話語所回擊。
 
  突如其來地被扣住手腕,RG睜大了眼,還來不及做出反應,便被一把拉進DL的懷裡,感受著對方炙熱的心跳,嗯,很懷念的聲音啊這個,明明上次抱著DL才是不久前的事情啊?
 
  「你還記得當我們以前的事嗎?」
  「記得,」將臉埋進對方的胸膛,聲音細如蚊蚋,充滿著不確定。
  「那你說一次給我聽。」
  「不就是一直殺嗎?有什麼好說的?」
  「沒有別的事情?」
 
  「…」還有什麼好思考的?那些在殺與被殺之間的狼狽日子,可是他一直想忘掉的呢。而現在DL的逼問無異於戳到他的雷點,就算被單方面擁抱著、就算試圖安定他地撫摸他的頭髮,他也只想狠狠甩開然後離去。
 
  倔強地不想承認自己的記憶有缺失。
 
  而對方始終答不上話這點讓DL很挫折,對他來說,以前的日子有價值得多。
  不過從那天起,自從RG失去了大半記憶後,就已經是不同的人了。
 
 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,只不過當他看著RG,總是會想起那個願意對他真心微笑的死者……於是手就忍不住伸出去,不由自主地渴望著更多交流,明明支撐著他們兩人關係,搞不好也只有肉體上的聯繫罷了。
  就算身體能夠這麼靠近,他卻從來沒有聽過他認真地說過愛他。
 
  「那天TT的無心玩笑,你回答我們只是朋友……那句話,是認真的嗎?」
  「Lord,你很在意的話就早說啊,當然是……!」
 
  剩下的話語停留在喉中,便全部被一個相當霸道的吻所堵住。
  DL捧住RG的下顎,舌頭很快速侵入他的口中,貪婪地吸吮著他的氣味。
  近乎奪取一切的態度,讓他相當反感。感覺就像是被他豢養的寵物一樣。
 
  即便他稱呼他為Lord,並不代表什麼事情都得依他。
 
  「……如果有一天,如果我去了很遙遠的地方,你會想我嗎?或是再找一個能夠和你靈魂契合的伴侶,任誰都能取代我?」
 
  「當然不會,Lord是無可取代的……」
 
  當他違心地說著謊,卻看到DL的睫毛微微發抖,那個眼神中透露著很強烈的恐懼感,好像正害怕著再一次失去他一樣。「你可以給我一點承諾嗎?」近乎溺愛地詢問著,一方面撥開他額間的散髮。「如果可以的話,下一個吻也請不要躲開。」
 
  時間突然過得很慢。當對方的氣息逐漸逼近,RG抓著DL肩膀的雙手也越來越緊。說到底,究竟是他無法給出承諾,或只是單純不習慣自己居於被動的位置呢?就連自己也無法說個明白。
 
  在最後的十釐米處,將食指抵在DL唇前,阻卻了下一個霸道的吻。
 
  「噓,有些話說出來就不美了啊。」將食指朝向自己,RG歪頭,笑瞇了眼,相當俏皮的說著,與此同時卻挪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。「別鬧了Lord,我還有事要忙呢。」正打算夾著尾巴迅速逃離,回頭卻看到RS一臉慌張地跑過來,一個閃身差點撞上。
 
  「不好了──!」看到RG,RS也不管對方是什麼身分,當場抱住他,手中的一紙軍令也就這麼飄到DL手中。「這個城……就要被軍隊肅清了!現在可不是談情說愛的時間啊!」
 
  「……哼?」
  「RS你說誰在談情說愛啊~?勸你一秒內離開我。」對外的時候倒還是一致地有默契呢。
 
  看到兩到殺氣直接瞪過來,RS連忙摀住自己的嘴。「嗚……不,我什麼都沒說!」
 
  「那就好。」
  「乖孩子~」
 
  看著手中的軍令有著滿滿用紅墨水寫成了如同符咒一般的字跡。啊啊,肅清,看來這次軍方是玩真的呢?打算將人類跟魔族徹底的劃清界線。但是那兩位客人……看來是被遺棄的意思嗎?
 
****
 
  「你說什麼!」
 
  一收到消息,RF整個人都毛起來了,相較於RF的暴躁,VC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,好像這樣的結果早就在他的料想之中。「就是字面上的意思,兩周內如果沒有找到兇手的話,整個城鎮的人都會被視為魔族抹殺。而你跟他大概也回不去,得在這裡住上好一陣子。」
 
  「這太誇張了。」不是才說過希望LK將軍慎重考慮的嗎,怎麼過沒幾天就下了這麼魯莽的行動?一個氣急敗壞地上馬,短短丟了個句子就想揚長而去。「我要去找他撤銷命令。」
 
  「你說得動?」按照他最後待在軍隊裡的那段日子的印象來看,RF恐怕沒有給LK什麼好印象,這一去,要是沒發生衝突就算是奇蹟了吧?不過就算是這樣想著,VC也沒有勸阻他的意圖。
 
  「就算沒辦法,也要盡我所能的去試試看。LP暫時交給你照顧啦。」
 
  ──這傢伙氣焰太盛了。
  說是交給我照顧……是要怎麼照顧啊。
  看著LP一副頹喪,VC想了很久才想出安慰他人的辦法。
  關於怎麼照顧人,恐怕是沒有太多熱情。
 
  「關於昨晚的事情我很遺憾,但是死者已矣。年輕人,長久待在悲傷裡對你可不太好。」
 
  「是你……」話語帶著些微哽咽。「是你讓DE受了這麼多痛苦吧。」
 
  「嗯,算是吧,不過那又如何?」無懼於那充滿恨意的眼神,VC逕自走到他的對面坐下,煙味襲來,只讓LP感到嫌惡萬分。「如果當初不是我買下他的話,他應該早就死了喔,在那場戰爭裡。」
 
  「為什麼偏偏是他?」
 
  「嗯,這大概就跟狂鋒為什麼收留你是一樣無解吧,這一切也只是緣分而已。真要找個理由的話,大是我在那時的他的眼中看到求生意志罷了。」
 
  「卑屈的求活根本就不算是活著。」
  「是啊,不能算是活著,所以他不是一直意圖逃跑嗎?試著闖出屬於自己的生路,直到最後都是他的個人意志所做的選擇,請你尊重他,別再為他掉下任何一滴同情的淚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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