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說好囉!不論何時都要在一起!」
  「說謊的人要吃下一千根針!」
  「嗚……好可怕喔哥哥……」
 
  看見天青色的眸子泛起淚來,DC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嚇人,連忙蹲下身子與他的身高齊平,伸手將他一頭亂髮揉順,試著安撫他的情緒。回過神來,只見大哥站在幾步之遙,面對自己的手足,卻保持著雙手環胸的姿勢,似乎難得一見地欲言又止。
 
  「吶,大哥,你不一起做約定嗎?」
  「這樣啊……哥哥我不知道要怎麼做三個人的勾勾手呢……」
  
  在同樣碧藍的瞳裡,DC看見了自己的眼神,似乎帶有那麼點焦慮與憂愁,雖然清楚知道大哥不是不願意做約定的意思,但他說的確實沒錯:一雙手註定只能牽住一個人,而他卻在打鬧之時,選擇照顧年紀比他小的TT。
 
  「那……我們來做口頭約定好了?」
  「嗯……」
 
  猶豫的嚶嚀消失在風中,只見大哥低垂眼簾,卸下了大草帽,讓金色長髮隨著風中飄揚,走過小橋亦步亦趨,似乎每步路都走得艱辛,DC見狀,決定主動向前迎接大哥。他們本是從小就在一起的夥伴,任誰都不會放棄誰的,明明是這麼想著,卻發現TT死死地拉住他,回頭一望,本該相同的眼神裡卻盈出了一絲黑暗。
 
  「哥哥,你太認真了,再往前你就會摔下去了。」
 
  DC從回憶裡驚醒,往下一看,他的半隻腳就這麼懸在半空,走廊與中庭之間的高度差,跌下去的話足以讓他屁股痛上好幾天,嚇得連忙倒退了好幾步。回頭面對TT質問的眼神,才發現自己是那麼地不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。「抱歉,我又想到別的事了。」
 
  TT抿了抿嘴,似乎還想說些什麼,不過這早就是哥哥的老毛病了,再多的碎念似乎也沒有用。於是扯出微笑,調皮地將手上的抹布丟到了DC頭上,把剛剛即將發生的危險全都拋到腦後。「來賽跑吧!看誰先把地板全都擦乾淨,輸的就要把RG哥做的刨冰讓給對方!」然後將自己的抹布踩在腳下,一溜煙地消失無蹤。
 
  「咦?等等!你偷跑!這樣不公平啦!」
 
  今天是淮櫻屋的掃除日子。DC和TT身著簡便的工作服,僅僅兩個孩子就負責打理整個東二樓,雖然工作量有些大,不過兩個小傢伙卻是樂在其中,把枯燥的掃除工作當作是玩樂。畢竟,他們也心知肚明,目前的他們有年紀的保障,待在這裡免除了大人需要背負的責任,清潔工作相比之下算是簡單的活了,又何樂而不為呢?
 
  DC四肢著地,弓起背來加速衝刺著,渴望追逐眼前的身影,但是這樣可以盡情玩鬧的日子又能持續多久呢?每當他奔過用拉門隔開的房間,總難免地聽到那麼一絲曖昧呻吟,明明現在是中午時分,屋內的客人卻還是這麼多,老闆總是為了錢(或者是其他利益等等,年紀尚小的DC不想理解那麼多)而過度濫用人力。再這樣下去,或許,過不了多久他也會淪為招攬生意用的玩物吧。
 
  TT大概不知道吧?也好,依照他的年紀,距離成年禮還有好大段時間。看到前方的身影突然急踩煞車,按著柱子宣告自己的勝利,DC總會這麼想著,這樣也好。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出賣他們身體的地方,如果可以永遠保持著純真的話……
 
  「哥哥!你輸了!」
  「好好好,我輸、我輸。等我把我的部分擦完我們就去找RG哥討冰吃!」
 
  那他也可以永遠地自欺欺人下去。
 
 
  「來,給你。」
  「謝謝哥哥~」
 
  在DC的眼裡,RG大概是這棟樓裡最格格不入,卻也是最溫和的人了。從他手中接過一大碗地芒果刨冰,DC當然沒有忘記剛剛的約定,轉手將一整碗的讓給TT。看著TT眼光閃爍,同著自己的草莓刨冰一起攬入懷裡,DC微微一笑,不過隨即注意到RG招牌式的笑容驟然失去弧度。
 
  「唉呀,DC你不吃嗎?」
  「剛剛打賭賭輸了,所以要把自己的獎勵給他。」
 
  「嗯……這樣不行呢。」說著說著,RG將芒果刨冰從TT手中奪走,面對他心有怨恨的表情,也只是溫和笑著,揉亂他毛躁的金髮。「一次吃太多冰會生病的。這樣吧,我去準備其他點心?」
 
  RG一直以來都是行動派,想到什麼就會立刻去做。聽著藍色的扣帶隨著他的腳步匡噹作響,漸行漸遠,直到他消失在迴廊的那一側,DC才安心地挖了一口冰,輕舔了芒果上的奶霜,嗯,是甜的,而且沒有怪味道。
 
  「對了,TT你還記得大哥嗎?」
  「大哥?」TT倒是沒什麼防備心,一口含住整個湯匙的大半,面對哥哥的提問,疑惑地搖了搖頭。「我認的哥哥只有你啊。」
  「…」
 
  或許他忘掉了,希望他是忘掉了。
  也對,忘掉會比較好。
 
  如果可以的話,DC永遠都不想承認,他們已經是淮櫻屋、已經是青樓的人了。約莫是幾年前的記憶,那個時候他跟TT都還小,小的連記憶力都是那麼破碎而模糊。那個時候的大哥──同著他們一同被賣到這個牢籠裡,又因他年紀比較大,首先加入了大人世界的遊戲,之後有幸成為了花魁,卻在數個月內得了不治之症。
 
  起初只是紅疹與軟瘡,本以為是小事,擦個藥膏就好了。確實,經過一段時間的沉寂,之後卻突然惡化,不明的疾病在他身上肆虐,身體多處腫脹,皮膚潰爛,鮮血混著膿流出,光是看著就覺得渾身發疼。老闆卻始終沒有做出應變,而是放任大哥的病情繼續惡化下去,面對DC的懇求,也只是丟了句「這是很流行的疾病,已經沒救了。」的答覆。
 
  最後一次看到他時,他眼神發紅,甚至連DC的模樣都認不清楚,不管是和服、還是塌塌米,都陷落在一片血紅之中,就連背上的藍蜻蜓刺青,也被血水給染紅,RG跟DL進進出出,不斷地汲取清水、更替衣物、清洗他的身體,但潰爛就是如此地一發不可收拾。
 
  「DC,不行喔。」粗壯的手臂一把將意圖闖進的DC撈起,不知道從何時起RG就守在門邊不讓DL以外的人進出,就算是DC、就算是IP的親人,也都不允許見面。
 
  直到有一天,RG跟DL不再忙碌了,終於可以閒下心來,繼續幫樓裡的孩子們做甜點或是騰上刺青的時候,DC心裡已經空了一大塊:那個人已經率先離開他們了。而他很後悔那天沒能握住大哥的手,一直都很自責著,才會不斷地不斷地、在打掃時、或是夢裡,遇見那個他心儀的、仰慕的大哥。
 
  「不論何時、何地,我都會跟你們,永遠,在一起……」
 
  記憶裡,大哥口中所嚶嚀的話語,就像是夢囈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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